扫娱风暴⑤丨从少人问津到月入百单！业内人士揭秘“艺人风险调查”变香饽饽背后

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王悦

在2021年的综艺节目中,没有哪个能像《披荆斩棘的哥哥》如此披荆斩棘。10月21日,李云迪因嫖娼被行拘。该综艺前7期暂时下架,李云迪的镜头需要全部删除或者覆盖、消音处理。而在此前不久芒果台才针对另一名舆论风口上的艺人霍尊进行过同样的操作。艺人接连塌房,明星背后的利益团体在哭泣,其间损失,相关利益方只能含泪承担。随着文娱领域综合治理的开展,一项新兴的风险防控服务“艺人风险调查”也从冷业务变成了香饽饽。近日,半岛全媒体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冷业务”变香饽饽　

从少人问津到月入百单

半岛全媒体记者采访了多位业内人士了解到,不论是制片方、播出平台还是品牌方,之前在甄选演员或者代言人时都会做背景调查。大致有这么几类方法:一种是了解曾经的合作方对演员的评价；另一种,就是找一些相熟的跟拍记者了解情况；此外,艺人近期有没有演出一些主旋律题材以及官媒认可的大型活动等,也会被列为参考。某品牌pr告诉记者,比起用“土”办法去做艺人的背调,现在他们将这部分诉求交给了专业公司,艾漫数据就是这些专业公司之一。

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大数据服务商,艾漫数据最近有一项“冷业务”火了起来,这就是“艺人风险调查”。艾漫数据总裁曹永寿告诉记者,早在十年前他们就有风险业务模块,不过“少人问津”。就在最近两个月,成单量不仅远超以往还趋于稳定,基本是月入百单。

“今年我们增加了境外媒体的排查、艺人个人生活、社会关系链等未被媒体公布的数据等,对风险进行最大限度的识别、监控和评估。”业务激增的背后,曹永寿分析,一方面来自于甲方的恐惧,一旦风险爆发,则会危及到甲方的切身利益,一切与失信艺人相关的影视作品都将下线,甚至正在拍摄的作品也会面临停拍,这意味着之前所有的投入都将化为泡影；另一方面,就是团队为了避免程序上的错误,不论是创作影视作品还是确定明星代言,风险尽调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然而现实情况是,为了追求明星的商业价值这部分并没有履行清楚,如今大家的关注,其实是补全了程序上的问题。

针对流量至上、“饭圈”乱象、违法失德等文娱领域出现的问题,从国家层面重拳出击、溯本清源,“现在市场不再是老板喜欢谁就用谁,谁火就用谁,与谁关系好就用谁,而是要综合考虑市场受众喜好以及演员资格本身的风险。”

客户诉求啥都有　

从情感取向到德艺素养

“我们的受众客户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广告主,另一种是片方。针对风险这个关键词客户的诉求是多元化的”,曹永寿与记者分享了几个案例：

在接受甲方委托时,我们有遇到调查艺人个人的情感取向。尽管相关证件上的性别是男,但并不代表他真实的情感取向,这就需要我们去调研。艾漫也通过数据盘查,以及对该艺人社会关系链的挖掘,发现了该艺人存在的风险,他的情感取向是男性。由于甲方品牌需要具有非常阳刚形象的男艺人,因此在得知艺人的情感取向时,甲方没有选择与其合作。

提到“耍大牌”,曹永寿表示,“还有一个饮料品牌看中了一位代言人,但发现该代言人在与前广告主合作类似品牌时有不配合拍摄的问题,在拍摄时不用自然光,原因是该团队怕把艺人晒黑。而广告方追求的是自然、阳光亲切的画面效果,因此合作就此作罢。”这也从侧面体现出甲方如果不对合作伙伴进行“尽调”,往往下一个“爆雷”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艾漫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帮委托方将一些潜在的问题挖掘出来。

“我们将风险排查出来告知委托方,是可以及时止损的。不能因为所谓‘晚签约几天就被人抢走了’的想法而忽略流程上的问题,当下演艺市场合适的人选有很多,相比于意外‘爆雷’,花一个周的时间去对合作对象进行尽调无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曹永寿透露,“就像吴姓艺人,在此前也有客户委托我们进行评估,我们也如实告知该艺人生活中存在一些不正当以及比较敏感的社会关系,只是在当时并没有人在意,大多数人表示那是其自己的人生。现在问题暴露出来,他触犯到了法律的底线,切不可在木已成舟时才追悔万分,当风险露出苗头时就应该及时阻断,坚决地终止合作。若是一味纵容,趋之若鹜,最终‘爆雷’也只能认栽。”

当“流量”成为首选时,人们总是很难客观冷静地去对艺人进行评判。过度地“追星”,将艺人捧在至高的地位,更甚于与其合作时像“供祖宗”,“耍大牌”一词也在部分艺人中广为流传,对于这一现象,曹永寿提到,“对于合作双方来说,大家都是平等的,明星并不是高人一等。对于甲方,不要有做‘风调’会影响合作的心理,与其合作就要做到知根知底,这也是为自己多一份保障。”

而“风险尽调”其实也不仅仅在娱乐圈,曹永寿分享了自己的经历,“我记得我加入某个知名的互联网公司之前,高管用了一个星期调查了我身边的十个人来了解我,这其中包括我的同事、合作伙伴等等。当他认为我符合公司要求后,才向我发出offer。这就像我们去买房贷款,甲方总要对我们进行风险评估,这是不可或缺的程序性问题。在另一个层面,甲方选取艺人时属于跨行业选取,大多数甲方并不了解艺人的相关信息,单单是靠‘热度’进行选取,从专业的机构去了解每一位合作的艺人,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切身利益负责,对合作的作品负责,更是对受众负责。”

五层等级定义风险

从流量为王到防患未然

据了解,“艺人风险调查”这个概念是新的,但该业务一直存在,是基于“舆情监测”衍生出来的。一开始,舆情监测是政务部门的主要功能,后来商业公司也开始引入。对于舆情公司来说,调查艺人并非难事,基于过往架设起来的数据系统,用户只需要购买服务便可自定义监测主题,在全网甚至外网对艺人的相关资讯进行查询、检测。艾漫目前通过五个层级模块,评估风险。

第一个政治风险：主要包括政治不当、损害国家利益与民族感情的言论行为,包括艺人是否涉及到港独、台独、新疆问题、西藏问题、中美外交问题、中日关系问题等。例如,张某瀚事件,为艺人们敲响了警钟,一定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最基本常识必须了解、某些特殊场所或是特殊节日是不能触碰的。

第二个法律风险：不仅包括我国现行法律法规,也涉及其他国家的各种法律。近年很火的代孕事件,部分问题艺人钻了中国法律的漏洞,前往国外的代孕机构,当代孕机构不在中国,便以为自己侥幸逃脱了法律的制裁。殊不知他们违背了公序良俗,前段时间小爽事件之所以被炒得火热,也恰恰是其违反了社会人伦,遭到众多网友的唾弃。

第三个道德风险：包括是否存在婚外情、私生活混乱等。很典型的例子有个人男女关系混乱造的道德风险,也违背了社会伦理。当这一系列问题被摆到桌面上来看时,关于某些艺人的道德底线究竟有多低便引起了大家的思考。

第四个商业风险：相对于前三个风险,它或许是惩罚比较低的。大家熟知的便是“耍大牌”,例如在某个真人表演的节目里,某位女演员各种不配合,虽然没有遭到封杀,但却大大影响了业内口碑,很多人便不敢再用这样一位“活祖宗”。因此在合作前要对艺人进行商业风险的排查,仅有好的口碑但不配合工作,不如实履行条约的艺人也不值得与其进行合作。

第五个粉丝风险：粉丝和艺人呈现高度捆绑状态。粉丝不当言行可能导致艺人口碑崩盘——“粉丝行为偶像买单”,如粉丝逼氪逼捐、网暴他人、意图操控舆论等。

当艺人在摄像头在镁光灯之下,与其有关的任何一件事情都会被无限放大,这也是明星艺人与素人之间存在的差异。曹永寿表示,五层艺人风险中,最致命的是政治风险,其中最典型的情况就是张某瀚事件爆发后,24小时内所有的合作方都宣布了与其停止合作。再者就是法律风险,像吴某凡事件从发酵出来到代言掉光被拘留总共花了不到两周的时间,这两个层级就属于“秒杀”。

道德风险一旦爆发,可能引发行业协会发出倡议抵制,将大大影响合作作品或品牌声誉；商业风险由于双方协商式的,可能会存在争议,合作中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其作品还是可以正常发行。

曹永寿建议,对待“尽调”报告一定要从小事着眼,从道德、商业风险看起。“这两个维度的风险不一定是致命的,但往往会导致前面的政治和法律两种致命风险。就像癌症往往先是身体出现异常,提醒我们注意,否则等到癌症晚期就再也无法挽回。”

用数据帮市场回归冷静

从“尽调”艺人到“尽调”品牌

除了“艺人风险调查”,艺人对于合作品牌的信誉度的调查也成了一种趋势。因为所代言品牌涉嫌欺诈以及跑路而影响艺人的案例也不少,艺人团队也逐渐开始有“尽调”品牌的意识,不仅是广告主在乎切身利益,艺人也开始考虑与其合作是否具有风险。因此艾漫顺势而上推出了品牌广告主的尽调业务,调查品牌的难度相对于艺人风调更大,很多品牌的商业数据并不对外公开,但艾漫还是迎难而上,通过一系列考察调研,为合作双方带来双重保障。

作为娱乐大数据服务商,艾漫发布数据后被狂热粉丝“围攻”也是常有的经历。以往每年的3月15日会公开“中国明星造假水军榜”,也是打假的一种方式,也是向社会告知,所谓的“流量”是刷数据造出来的。2019年央视《新闻直播间》发布一则报道,曝光了大量在微博平台上操纵流量、数据造假的事情,不少当红流量明星的微博账号作为反面案例被曝光。揭示了流量“竞赛”已经蜕变为互联网黑产对整个产业和社会的侵蚀,强调有人依靠“外挂”软件刷数据。当时曹永寿接受了央视的采访并揭秘造假过程,之后他第一次遭受严重的网络攻击。“当时公司的微博爆了、电话也被打爆了,都是各种谩骂之词,还有人给我寄‘恐吓’快递。”

与打假相比,艺人的“阳光指数”或许是娱乐圈另一层面的显现,这一层面更多聚焦的是带来正能量的明星艺人,“对于明星捐款,我们并不在意他捐出了多少钱,也不会局限于一个纸面上的数字,我们更看重的是他的举动能否影响到别人,是否号召了更多人投身公益事业。”

国家层面对于文娱领域进行综合治理,近两个月效果显现,过度商业化、娱乐化的行业不良倾向得到有效遏制,绿色健康的风气进一步廓清。在曹永寿看来,业内越来越重视的“风险尽调”可以起到反向警醒作用,时刻提醒艺人要洁身自好、德艺双馨。